?“那个,能不能借宿一晚啊?”聂凡手撑着门板,有些尴尬的道,看见对方目光看过来,连忙道。
“我会给你钱的。”
对方明显愣住了,大概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。“借宿?”
“是。”她不自在的理了理头发,“这天都黑了,就……”
那人沉默一会儿,也没说话,径直进了屋子。她站在门外,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,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啊?
“你要住这儿?”雪霁突然说道,好看的眉毛拧成了一团。
“怎么了吗?”有啥问题?
“没。”
这里有一种让他很不舒服但是又不排斥的感觉,很是……让人心烦。
“进来吧。”兴许是没听见动静,屋里人出声道。
“啊?哦!”聂凡不在线上的应了一声,回过神来快速走了进去。
桌上的烛光摇曳,映出对方坐在桌边的侧影,清瘦但不柔弱。他的头发几乎要垂在地上,可他却丝毫不在意一样,手执着茶杯喝着水。
屋里很是简陋,一张桌子一张床,还有一个柜子,另外就是一些零碎的家具。可是这样的环境,这样的主人,却没有让人感到丝毫格格不入。
这一身圣洁的人,住在这种简陋的地方,竟奇异的有和谐的感觉。
拉着不怎么情愿的雪霁走过去,小心的看了他一眼。“我们可以坐下吗?”
对方点点头,却突然皱起了眉头。“你们?”他只感觉到了一个人的气息,原来有两个人吗?
“对啊……”话音突然停住,聂凡睁大眼睛,盯着他的侧脸。
“你……你看不见?”他的眼睛一直“看着”那个杯子,所以她也没太注意,现在他抬起头来,才蓦然惊觉到,他的目光没有焦距。
这人居然是个瞎子!
“嗯。”对方淡淡应了一声,看向她这边,神情迷惑。“你说有两个人,可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?”
“呃……”这让她怎么答,难道要说是因为另一个是个妖怪吗?
“他不怎么说话,所以可能…存在感很低吧。”聂凡打着哈哈,她知道一些盲眼人对声音会很敏感,可分明进来后雪霁没说过话啊。
“不对。”他忽然说道,语气笃定。
心中一惊,他不会发现了吧。
雪霁却在此时冷哼了一声,这一声表达了他此时心情的极度不爽。
那人眉头皱的更紧了,看得聂凡心脏是一紧一缩的,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,他要是把他们赶出去怎么办!
对方头一转,不看她。
“……”
“算了。”他忽的站起来,指了指床的方向。“你睡那里吧。”
“不用不用,我打地铺就好。”对于她这个陌生人,借宿已经很难得了,她怎么好意思让他再把床让给她。
那人“看”她一眼,没再说什么,只是去柜子那边抱了一床被子给她。
“谢谢。”抱着被子,她看着他转身的背影,那一头白发轻轻扬起,却是说不上来的好看。
或许是因为他的容貌,把她这个外貌协会给迷惑了,但她的直觉告诉她,对方不会是个穷凶极恶的人。
虽然这听起来很可笑。
说实话,她以为她要借宿,对方至少要问一下为什么,毕竟那么一大群人围在他家门口,这时候还有人要借宿?不是很奇怪吗。
可是他居然没有问一句,就那么让她们进来了。
她是仗着身边有个妖怪护着,这才敢直接敲门,要不然她一个人,宁愿再跑远点找那个村子,也不会跟个陌生男人同处一屋。
可是他……
“君白。”
半夜辗转反侧,没有一点睡意,她敲了敲枕边的画轴,小声说道:“你今天是怎么了?”感觉和平常有些不大一样。
画里沉默了一会儿,才回道。“没怎么。”
“哦。”翻个身,她又开口。“今天那个人说的话,不会是真的吧?”
“什么话?”
“就是说君白害人的话啊,你说那个村长眉间有黑气,心术不正……那些人该不会是他杀的吧。”说着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嘴,声音压的更低。
画里又沉默了一会儿。
“不知道。”
“反正不会是他害的。”瞄了眼不远处床上的身影,嘴里嘟囔着。
“谁说不会是他。”雪霁突然提高了声线。
“哎呀你小点声!”聂凡拍了一下画轴,同时望了一眼那边,看见没动静才松了口气。
“你都说了那个村长心术不正了,那不是他害的能是谁害的。”她瞪着“他”。
“我说他心术不正,又没说那些人不是那人害的。”画轴动了动,一端指向了床的方向。
她张了张嘴,蓦地发现居然没有话来反驳,也是,他的确没说……算了,不纠结这个问题。
“这个人很奇怪啊。”
没有传来声音,聂凡也不在意,她看着那床上鼓起的一个阴影,继续说道。
“咱们借宿,他居然连问都不问就同意了,正常人都不会这样的吧,而且,他的头发是白色,但是他的脸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少年人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她就听见一声嗤笑。
“你笑什么?”
“他的年纪至少可以当你爷爷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在胡说些什么。”她把视线扯回来,凉凉的看着“他”。
“不信算了。”
瞪了许久,见对方好像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,她的表情才转为惊讶。“怎么会……”明明是一个少年模样。
“总之,这个人不是普通人,你还是离他远点好。”
“……哦”
第二天一早
把一些东西收拾好,聂凡就准备走了,她掏出一些银子递到君白面前,虽然不多,但好歹要给些不是。
可对方瞥了那几块白色石头一眼,然后就转身拿了包袱准备走人,她突然意识到他看不见。
“等等!”看着他即将迈出门的身影,聂凡猛地出声喊住了他。
他脚步一顿,扭头疑惑的朝着这个方向。
“你要干嘛去?”他拿着个包袱,明显是要离开的状态,可这里不是他家吗,怎么就要走呢?她一下子连给钱的事情也给忘了。
“他们会来。”君白说道。
“谁?”这话一出,她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的事,顿时恍然大悟,那些人让他离开这里来着……可是他要去哪里?
她发现他家中什么都没有,除了睡觉的地方之外,甚至是连做饭的东西都没有,而且也没见他收拾包袱,说明是事先就打算走了的。
所以,这里只是他暂时落脚的地方?
“那……你要去哪里啊?”
“不知道。”对方摇头,神色平静,像是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似了的,一点别样的表情都没有。
他眼睛看不见,还一个人到处流浪,看他的样子不像是缺钱,难道是家族出走的大少爷?
也不像。
“那你家里呢?你不回家吗?”
“家?”白净的面容上头一次出现了迷茫的神色,他眉心皱起,语气疑惑。
“那是什么?”
他的神色认真,让聂凡找不出一丝玩笑的痕迹。她愣愣的看着他,张嘴想说些什么,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君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,听她再没有说话的意思,就抬步离开了。
等她反应过来,那门口已经没人了。
“他是妖精吗……”她喃喃。
“不是。”雪霁在身后答道,眸光同样深沉。他确定对方是凡人,但普通凡人又怎么可能活到百岁不死,看他周身气息,也不绝是妖魔。
以他小小画妖的能力,看不出来君白的元神,或许,连他自己也不清楚。
聂凡又回到了城中,过了京都,说不定就是荒山野岭了,要准备一些东西才行。
上回就是向人打听路,结果才迷路拖到了晚上,这里的夜这么危险,以后是千万不能晚上赶路了,还是老老实实的照着地图走大道好了,虽然远,但更安全。
先是找了住的地方,雪霁是画妖,他寄身于画中,倒也不用多给他腾一个地方,还省下了一笔钱。
在经过一个类似于公告牌的地方的时候,有两个官兵正在撕着什么东西,手脚挺麻利,可是上面贴了好几张,她也就随意的看了两眼。
就是这两眼让她脚步停了下来。
她隐约看到了白发盲眼长生什么的字眼。
这是官家专用的公告栏,专门贴着政府部门的信息,刚刚那张纸下面印着的,分明就是玉玺的红泥印。
白发盲眼,这不是君白的标志吗?
“两位大哥,这上面写的什么啊?”她开口,笑着问道。
一个官兵轻蔑的瞥了她一眼,“写的什么你不认识?”
“小时候家里穷,没认几个字。”她挠挠头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傻一点。
果然这样的举动惹笑了那两人,再看她一个小姑娘,虚荣心立马就作祟了起来,索性把那纸一摊,一个字一个字的给她解释了起来。
“那这人找到了吗?”她心中一惊,这果然是找君白的。
“当然找到了,要不怎么撤榜。”那人又看了她一眼,转身走了。
君白今天早上才离开的,这半天的时间,就被人给抓去了?
那榜的大致意思就是,国师要给皇上练长生不老的丹药,要找一个白发盲眼的人作药引,现在人找到了,榜自然也要撤了。
药引?人做了药引,那还能活的了吗?聂凡看着那红色的木板,眉头死死的皱了起来。